農(nong)產(chan)品(pin)價格(ge)(ge)高(gao)漲—擴大(da)種(zhong)植規模—供大(da)于求—價格(ge)(ge)大(da)跌，價格(ge)(ge)的過山車，毫無疑問讓(rang)越(yue)(yue)來越(yue)(yue)多參與商(shang)品(pin)作物種(zhong)植的農(nong)民(min)神經緊張。今年的云南瑪咖(ka)，便經歷從(cong)高(gao)處一斤(jin)120元(yuan)下跌到1元(yuan)的過程。地方(fang)(fang)政府曾經嘗(chang)試用訂單農(nong)業的方(fang)(fang)式解決(jue)價格(ge)(ge)波動的問題，然而，情況(kuang)卻(que)超出了政府和(he)商(shang)戶們(men)的預期……

價格上漲，合同成了一紙空文

“別(bie)人(ren)多出(chu)一兩塊錢，大多數農(nong)(nong)民(min)就(jiu)不會再履(lv)行承諾，轉而賣給(gei)其他商販(fan)。”一位在云南(nan)偏遠山(shan)區(qu)推廣中蜂養殖的(de)工作人(ren)員(yuan)告(gao)訴記者，偏遠山(shan)區(qu)農(nong)(nong)民(min)雖然淳(chun)樸，但往往缺少契(qi)約精神(shen)。“如果不能從技(ji)術或(huo)者后(hou)續政(zheng)策補(bu)貼上‘捏住’農(nong)(nong)民(min)，想(xiang)要通過一紙協議就(jiu)讓農(nong)(nong)民(min)守(shou)約，很(hen)難(nan)！”這名工作人(ren)員(yuan)表示(shi)。

記(ji)者(zhe)了解到，在(zai)(zai)云南省內，多地政府曾積極推廣訂單農業，引(yin)導農民在(zai)(zai)種植瑪(ma)咖前就(jiu)(jiu)和(he)公司簽(qian)(qian)訂銷售協議(yi)，從(cong)而(er)規避市場價格(ge)波動風(feng)險(xian)。可(ke)就(jiu)(jiu)在(zai)(zai)幾年前，簽(qian)(qian)訂了協議(yi)的農民卻沒把瑪(ma)咖賣給商戶，而(er)對自己(ji)的違約(yue)行為，卻輕描淡寫地說是“人之常情”。

在價格上漲(zhang)階(jie)(jie)段(duan)，農(nong)戶并(bing)不愿(yuan)意和(he)企業(ye)簽訂合同。在云南某瑪(ma)咖產區，部分企業(ye)在和(he)村民(min)簽訂收(shou)購協(xie)議前(qian)就出現農(nong)民(min)拒簽的情況。如(ru)果與瑪(ma)咖企業(ye)達成協(xie)議，村民(min)不僅(jin)可(ke)以免(mian)費獲得(de)種苗，還(huan)可(ke)以獲得(de)相(xiang)應補償，按照協(xie)議收(shou)購價每畝(mu)地收(shou)入近萬元。但(dan)仍有(you)村民(min)認為(wei)，收(shou)獲時瑪(ma)咖行情“可(ke)能更好”，不愿(yuan)意賤賣。不料今年(nian)收(shou)獲階(jie)(jie)段(duan)，等來的卻是價格暴跌，農(nong)民(min)欲哭無淚。

在云南省(sheng)安寧市(shi)八街街道，食用玫(mei)瑰去年(nian)也(ye)(ye)曾遭遇價(jia)格過山車，最(zui)低時(shi)玫(mei)瑰價(jia)格也(ye)(ye)曾跌到兩三元錢(qian)，連采收(shou)(shou)的勞動力成本都不夠(gou)。曾有企業試圖與農民(min)提(ti)前(qian)訂(ding)貨，然而，一紙協議并未產生效(xiao)益。“我們(men)公司在旺(wang)季的時(shi)候(hou)每天要收(shou)(shou)購(gou)七八噸的玫(mei)瑰花，但一些小商販會(hui)因為收(shou)(shou)購(gou)量少，以稍高一點的價(jia)格進(jin)行(xing)收(shou)(shou)購(gou)，但別(bie)的農戶聽說(shuo)了，就開始跟(gen)我們(men)扯皮。”安寧潤森農業科技(ji)有限公司工(gong)作人(ren)員代曉(xiao)邦(bang)說(shuo)起玫(mei)瑰花收(shou)(shou)購(gou)，頗(po)為無奈。

實際上，不(bu)(bu)履約(yue)農戶(hu)也有自己的算(suan)盤(pan)。“賣(mai)誰都是(shi)賣(mai)，價格(ge)賣(mai)得(de)(de)高一(yi)(yi)點收(shou)入就(jiu)多一(yi)(yi)點。何(he)況收(shou)花的也是(shi)熟人(ren)，不(bu)(bu)好拒絕。”村(cun)民李(li)師(化(hua)名)告訴記者。對(dui)于合同上注明的違(wei)約(yue)條款，李(li)師顯(xian)得(de)(de)并(bing)不(bu)(bu)在(zai)意，“他們(men)是(shi)大企業，不(bu)(bu)差我這(zhe)(zhe)(zhe)點花，也不(bu)(bu)會和我計較這(zhe)(zhe)(zhe)個。”對(dui)這(zhe)(zhe)(zhe)種(zhong)想法，代曉邦很無奈(nai)：“每個村(cun)都會有這(zhe)(zhe)(zhe)種(zhong)人(ren)存(cun)在(zai)，覺得(de)(de)違(wei)約(yue)不(bu)(bu)是(shi)什么大事，即使將他們(men)踢(ti)出(chu)合作社，他們(men)也會去向(xiang)村(cun)干(gan)部求(qiu)情，都是(shi)一(yi)(yi)個村(cun)的，最(zui)后也都不(bu)(bu)了了之(zhi)了。”

一(yi)位玫瑰加工商告(gao)訴記者，要解(jie)決農(nong)產品(pin)價格暴跌傷農(nong)問題(ti)，訂單農(nong)業行之(zhi)有效，大(da)企業的資金優勢有助于抗擊市場(chang)價格波動風險。“但就目前農(nong)民履(lv)約情況而言(yan)，哪家(jia)企業簽訂購銷合(he)同，哪家(jia)企業吃虧。”

原本雙方共贏的(de)合同，卻成了(le)只限制企(qi)業的(de)枷鎖。

商戶維權，贏了官司維不了權

農民(min)不履(lv)約，那(nei)企業維權可以嗎？絕非易(yi)事。

盡(jin)管總體(ti)損失較高(gao)(gao)，但(dan)損失落到相對分散的(de)農(nong)戶家(jia)中，每家(jia)的(de)產(chan)量及產(chan)值并(bing)不(bu)高(gao)(gao)，企(qi)業一家(jia)家(jia)催收(shou)成(cheng)本高(gao)(gao)昂，而要(yao)訴(su)諸(zhu)法院，官司(si)好贏但(dan)執行起來卻異(yi)常困難。“真要(yao)強制執行，農(nong)民一旦(dan)抱團(tuan)抵制，鬧(nao)成(cheng)群體(ti)性事件(jian)，政府往往也只能采取息(xi)事寧人的(de)態度。”八街(jie)街(jie)道產(chan)業辦主(zhu)任劉志偉說。

而等到價(jia)(jia)格(ge)(ge)大跌時(shi)，企業(ye)(ye)還得按照訂單(dan)價(jia)(jia)收購。極少(shao)數農民甚至出現前幾年(nian)價(jia)(jia)格(ge)(ge)高(gao)時(shi)不向(xiang)企業(ye)(ye)銷售，價(jia)(jia)格(ge)(ge)暴跌了卻要求企業(ye)(ye)執行合同的情況。幾年(nian)下(xia)來，不少(shao)企業(ye)(ye)也(ye)不愿(yuan)意通過(guo)訂單(dan)方式收購農產品，訂單(dan)農業(ye)(ye)在不少(shao)地(di)方難以為繼。

“農民種植規模往往是依據上一年收購價格來(lai)決定，但市場(chang)往往有(you)滯后性，農民抗風險能力又相對較差。”劉志偉(wei)表示，目前農產品(pin)市場(chang)供求信息披露(lu)不及時問題較為(wei)突出，是造成農產品(pin)價格大幅度波動的重要原因。

面(mian)對(dui)農(nong)(nong)產品價格(ge)劇烈波動，政府卻面(mian)臨兩難：一(yi)(yi)方面(mian)，政府無權也不(bu)敢(gan)要(yao)求農(nong)(nong)民(min)必(bi)須多種或者少(shao)種某(mou)種作物；另一(yi)(yi)方面(mian)，政府如(ru)果完全(quan)不(bu)作為，一(yi)(yi)旦農(nong)(nong)產品滯(zhi)銷，引(yin)起的農(nong)(nong)戶(hu)收入(ru)下跌又不(bu)能不(bu)關注，尤其是一(yi)(yi)旦對(dui)某(mou)地產業造成嚴重破(po)壞，往往也會影(ying)響小范(fan)圍內社(she)會穩定(ding)。

中國政法大學商學院副教(jiao)授(shou)劉(liu)志雄(xiong)告訴記者，訂(ding)單農(nong)業遇到農(nong)民違約在現實中仍(reng)然較為普遍(bian)。“一旦遇到農(nong)民違約，企業往往處于弱勢(shi)地位。”劉(liu)志雄(xiong)認為，在當前情況下(xia)，農(nong)民契約意識相對較差(cha)，而(er)強制農(nong)民履(lv)約成(cheng)本很高(gao)，也存在較高(gao)的社會風險，目前還沒有有效(xiao)措施(shi)來解(jie)決(jue)這一問(wen)題。

補齊誠信短板，任重道遠

實際(ji)上，正是(shi)看到了訂單農業潛在的風險，不少基層政府開始引(yin)導企業采用保護(hu)價的方式來穩定(ding)市場(chang)。

記者了解到，進入7月，安寧八(ba)街(jie)玫瑰(gui)花價格再(zai)次跌(die)至3元，而即便是如此低價，不少農民卻仍然(ran)賣不出(chu)去。

而由于和(he)潤森(sen)公司(si)簽(qian)(qian)訂了(le)(le)(le)保(bao)護價，不(bu)少農戶并不(bu)愁(chou)賣(mai)。代(dai)曉邦告訴記者：“我們和(he)農戶簽(qian)(qian)了(le)(le)(le)合(he)同，協調(diao)了(le)(le)(le)保(bao)護價，今年(nian)我們簽(qian)(qian)了(le)(le)(le)200多畝。在市場(chang)(chang)價低(di)的(de)情況下(xia)，我們按照5元一公斤進行收(shou)購，若市場(chang)(chang)價高(gao)于保(bao)護價，就隨行就市。”

為什么是5元？代曉邦給記者算了筆(bi)賬(zhang)。在市場低迷的情況下，除去農民的成(cheng)本(ben)和人力，5元的保護價能保證農戶每(mei)畝(mu)玫(mei)瑰一年能有兩千六七(qi)百元的凈收入，比(bi)種植大米(mi)要好。如果低于5元，花農就直接把(ba)花挖掉了。

然(ran)而，潤(run)森公司和(he)農(nong)(nong)戶簽訂的保護(hu)價范圍(wei)并不大，雙方之(zhi)間也(ye)已合作多年，存(cun)在一定的信(xin)任關系。如何(he)大規模發(fa)展訂單農(nong)(nong)業？各(ge)方的意(yi)見相對統一：關鍵要(yao)做好(hao)農(nong)(nong)村征(zheng)信(xin)。

“不(bu)少(shao)農民(min)年紀都較大，既不(bu)需要去銀行(xing)(xing)貸款(kuan)，也很(hen)少(shao)外(wai)出務工，征信(xin)(xin)出現問題后(hou)的貸款(kuan)、購票限(xian)制等方式都很(hen)難形成有效制約。”劉(liu)(liu)志(zhi)(zhi)偉認為(wei)，至(zhi)少(shao)短期來看，農村(cun)征信(xin)(xin)體系還不(bu)容易很(hen)快(kuai)有效運行(xing)(xing)。劉(liu)(liu)志(zhi)(zhi)雄(xiong)則認為(wei)，征信(xin)(xin)觀念(nian)不(bu)可能一蹴(cu)而就，持續(xu)廣泛的宣傳尤為(wei)重要。“建(jian)議企業在簽約前對(dui)農戶多些了解，逐漸和部(bu)分(fen)農戶建(jian)立(li)相對(dui)穩定的供貨關系后(hou)再(zai)考(kao)慮(lv)簽訂單，從而形成公司+農戶的利益共(gong)同體。”劉(liu)(liu)志(zhi)(zhi)雄(xiong)說(shuo)。